2006年7月19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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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真情金不换
本报首席记者 仇健 通讯员 沈简轩

  他是一名检察官,却总是身穿白大褂;他的工作场所是两个十几平米的实验室,却能还原案发现场;他常年和毒物打交道,在他眼里,这些让人发怵的毒物能制造骇人听闻的毒杀案件,也能开口说话,让有罪者受惩,还无辜者清白。最近,省检察院检察技术处法医科科长褚建新被最高人民检察院授予首批全国检察业务专家的称号。

  实验室的怪味
  褚建新有自己的办公室,但大多时候,他还是喜欢呆在实验室里,尽管那里有一股淡淡的怪味。当记者皱着眉头走进他的基础实验室时,褚建新一脸歉意地说:“是不是很臭啊,可能你们受不了这里的味,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作为省检察院法医部门的掌门人,褚建新的两间实验室耗资200万元。他说,这是很不容易的,不少省市的检察院都没有这样的设备呢。基础实验室发黄的储物架上整齐地摆满了瓶瓶罐罐,这些试剂到了褚建新的手中,可都成破案的工具了。
  实验室的一角,摆着一台一人多高的冰柜。褚建新介绍,冰柜的温度是零下40度,里面摆的都是鉴定的检材,就是鉴定对象的器官、各种体液等。
  褚建新说:“这些检材都是经过处理的,想当初我第一次接触分尸案,那才受不了呢。”

  化学系学生的侦探情节
  1984年,21岁的褚建新刚从杭州大学化学系毕业,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人比较老实,才被省检察院招来从事理化检验工作。他走上工作岗位才知道,学校里学的都是理论知识,而办案要大量的实践经验。几个月后,他就被派往杭州市公安局实习。没多久,褚建新就接触到了那个分尸案。
  那年6月4日,杭州西湖边惊现女性尸块,由于高度腐败,尸块散发出阵阵恶臭。头一次接触死尸,而且还是被分解的死尸,他有些扛不住了。看着身边的老师居然能够镇定自若地解剖、检验,褚建新一次又一次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忍受点臭味算什么?我们要通过检验技术,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慢慢地,褚建新恢复了平缓的呼吸,忘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尸块,他只想着找出真相。通过对包裹尸块的牛皮纸进行检测,褚建新没花多大功夫就发现牛皮纸来源于杭州一家造纸厂。那时造纸厂只有寥寥几家,这一信息大大缩小了侦破范围,也让褚建新对法医这一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
  其实,还在读书时,褚建新就对侦破特别感兴趣,《福尔摩斯集》、《洗冤集录》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但他没有想到,当初的侦探情节,真的融进了他的工作,成了他职业生涯的另一半血脉。

  沉淀了两年的疑案
  如果说杭州市公安局的半年实习让褚建新对法医工作有了新的认识,那么,之后在中国刑事警察学院一年的进修,则让他对自己的职业理解有了从理性到感性的升华。作为中国最高的刑事警察学校中第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进修学生,褚建新下定决心:“要用手中的技术让死人说话,让证据开口,为办案服务。”
  在之后的工作中,他用自己的工作业绩回应了当年的誓言:承办了近千起理化检验案件,出具了数百份检验鉴定文书,并且至今尚未发现其中有错误的鉴定结论。
  2002年,我省某县城发生一起投毒杀人案。一女子吃完饭后,即出现头晕、腹痛、呕吐的症状,后因抢救及时挽回了生命。事后,当地警方介入调查,发现其丈夫此前曾因怀疑妻子有外遇,而与妻子发生激烈的争吵,于是传唤了他。但因呕吐的现场已被冲洗过,无法作出鉴定,他又拒不承认,侦查机关只有将其放了。事后调查了几次均未成功。
  两年过去了,但当地检察官依然没有死心,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褚建新,想尝试重新进行理化鉴定。理化鉴定最怕时过境迁了,两年前都无法检验出的毒素,两年后还会有残留吗?褚建新决定亲自赶往现场取证。
  考虑到嫌疑人使用的毒物可能是毒鼠强,根据毒鼠强的特性,会随着呕吐物残留在水泥地里。虽然事后经过冲洗,也经历了两年的变迁,但褚建新还是决定试一试。他将呕吐地点的水泥块撬起带回了实验室。最后,通过色谱仪检出了残留的毒鼠强成分,使犯罪嫌疑人最终得到应有的惩罚。

  外省发来的求助信号
  多年从事毒化工作,褚建新已记不得破解了多少个疑案。虽然他基本上都呆在实验室里,但他的名声早已在外。全国检察系统都知道,浙江省检察院有一个专门从事毒化研究的“老毒物”。于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兄弟省市的检察院一旦遇上疑难复杂的案件,自然而然会想到褚建新。
  2002年,安徽省检察院承办一起职务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当地检察机关拘留。不料,几天后,犯罪嫌疑人突然死亡。得知这一消息后,死者家属怀疑死者遭受了刑讯逼供。
  一时间,家属闹事要讨说法,检察院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嫌疑人死亡?无论是死者家属,还是检察院都很想知道真相。于是,法医将尸体解剖后,将检材送到北京有关权威部门鉴定。但一两个月过去了,鉴定结果迟迟没有下来。
  而此时,死者家属的等待和忍耐都已经到了极限,情势非常紧张。安徽省检察院向我省检察院发出了求助信号,派员转道北京来到杭州送检,要求协助进行理化鉴定。
       这项工作无疑落到了褚建新身上。由于检材的量非常少,通过色谱仪已经无法作出检测,但褚建新没有放弃,他一边试验,一边查找有关资料,一边与有关院校的专家讨论,最后,通过美国进口的高档色谱质谱联用仪定性定量了多种检材,终于在检材中发现了“心律平”的成分。
  经了解,嫌疑人有心脏病史,平常就有服用心脏病药物的习惯。褚建新的鉴定证明了,嫌疑人是因服用了过量的强心药而中毒死亡的,绝非死者家属猜测的刑讯逼供。这一结论让死者家属没了怨气,也还了数月来承受多方压力的检察官清白。

  和毒物打交道的乐趣
  褚建新的工作环境比较恶劣,法医职业注定了无论是升官还是立功的机会都小于其他业务部门,曾有同事多次劝他换部门,但褚建新都没有为之所动,他说,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工作,和毒物打交道是一大乐趣。
  因为这个乐趣,让褚建新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办完一个疑难、新颖的案子,他就动动笔头记录下来,经过实验研究后,也就成了一篇应用性专业论文。20多年来,他共完成了数项省级以上的科研课题,撰写并发表了近50篇专业技术论文。与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合作的“人体有机磷农药中毒血药浓度研究”的课题,花费了他整整4年时间。该课题涉及10多家医院,共收集血样标本千余份,检测时间长达数千小时。此项成果填补了国内空白,实验所取得的数据被许多法庭判案时采用。
  虽然是毒化鉴定的专家级人物,但近几年,褚建新却产生了一个疑惑,这行干得越久,胆子却变得越小了。有时候,通过实验就能检出毒物成分,但总是不放心,要用色谱仪测一下,然后还要用质谱仪再测一下,生怕出现什么新型毒物,影响了案件的判断。
  因为多年的职业习惯,褚建新对侦破片情有独钟,尤其是近几年热播的法医题材的连续剧。褚建新看电视和别人看电视可不一样,他是戴着有色眼镜的。他说起其中的破绽来更是滔滔不绝,这让记者见识了“老毒物”因职业和专业而带来的特有的生活乐趣。